凌晨四点，屋外的雨不停地下着，66岁的韩玲（化名）从跪了一晚的地上爬起来，操起擀面杖，朝着已经沉睡的丈夫使劲儿地抡了下去。

因不堪忍受丈夫的的长期虐待和家庭暴力，2019年12月21日凌晨，黑龙江嫩江市农村妇女韩玲，杀死了结婚50余年的丈夫张强（化名）。事后，她擦干血迹，给儿子打去电话，一起前往公安局自首。

嫩江市法院审理表明，结婚50多年，张强常年赌博，经常无故打骂、虐待韩玲。2017年以来，张强对韩玲的殴打、罚跪、虐待更加频繁，曾数次用铁链拴脚控制韩玲，不让其睡觉，并持刀威胁杀死韩玲及其儿子、孙子，迫使韩玲在其控制下生活，导致韩玲呈现“灾难性经历后的持久性人格改变。”

韩玲的两个儿子至今记得母亲刚杀人后对他的哭诉，“在家里还不如坐牢，至少牢里没人打我。”

悲剧发生在2019年12月20日晚。

黑龙江嫩江市联兴村农民张强以“自己被判刑期间韩玲未花钱把他捞出来”为由，殴打谩骂韩玲至凌晨两点，要求她出去借钱，如果借不到就杀了她、儿子儿媳和孙子。

21日凌晨4时，张强睡着，韩玲仍被罚跪在地上。她惧怕白天的到来，于是拿起大擀面杖，向张强的头抡了下去。

到处都是血，韩玲赶忙将张强的衣服脱下，用毛巾和衣服擦拭血迹，将作案工具大擀面杖、被虐的工具小擀面杖连同擦拭血迹的毛巾、衣服一同扔进室内炕洞烧毁。

7点，天蒙蒙亮，韩玲发现张强没了呼吸。她给小儿子张二（化名）打去微信电话，“你爸好像死了。”张二刚开始没信，在他记忆里，父母经常干仗，“骂这个死那个死的。”等他回到家里，凑近一看，才明白母亲说的不是气话。

张大印象里，父亲从没有正经工作过。

1997年种了两年地，后来把地租出去后，拿到的租金三天就赌完了，还因为赌钱坐过一年多的牢。家里全靠母亲卖粉皮凉皮，刚有点钱就被父亲要去，不给就打。

张大说，2017年以来，父亲的脾气愈发暴躁，不允许母亲和其他男人说话。一句话不顺心，不管儿子儿媳在跟前，就扇母亲耳光，谁拉架就打谁。

张强很少在外面打韩玲，只一次，村民看到他骑摩托车把韩玲拉地里，回来时韩玲满脸青肿。

然而更残酷的虐待往往发生在晚上。判决书显示，为了防止韩玲逃走，张强会将窗户扳手与挡板处用电焊焊死，睡觉锁三道门，数次用铁链将韩玲拴脚控制。张二说，母亲在派出所告诉民警，张强还常年让她在地上罚跪，整宿不能睡觉。

韩玲的代理律师李玉明透露了更多细节。他曾在黑河看守所见到韩玲。韩玲告诉他，张强赌博输了，就让她去陪别人睡觉来换取贷款。以前，她没告诉过别人这些。

村长说，村里没人跟张强赌博，张强就到嫩江去，玩推牌九。村里传言，张强把媳妇给输了。有人迷信，说张强着魔了，不然哪能那么变态。

出事前，自小内向的张大鼓起勇气，和父亲聊了四五个小时，求他不再打母亲。父亲不服，说，你妈有外遇。张大不敢相信，“都快70了，谁信呢。”

与父亲的暴力相伴成长，长大后，兄弟俩不愿再跟父母生活，在外成家，可父亲的暴脾气与日俱增，还曾拿着斧子追着张二砍，把汽车的挡风玻璃砸坏。

母亲被父亲虐待后曾多次逃跑，但最后都因担心他们而返回了家。后来母亲再也没跑了，父亲夜里磨刀，威胁她，敢跑就杀了她、儿子儿媳和孙子。母亲告诉孩子们，“老了老了，对付过吧，打完消消气就得了，再过十年八年我就没了。”

韩玲被拘捕后，联兴村上百名村民联名给嫩江人民法院写信，信中写，“平时韩玲与村民相处非常融洽，是个热心肠的人，对家庭任劳任怨，是合格的妻子和母亲。韩玲长期忍受家暴，精神不是很好，同时也失去了生活的勇气，导致本案的严重后果，由于韩玲年世（事）已高患有高血压、心脏并等多种疾病，希望法院予以从轻、减轻处罚。”

2020年10月26日，被告人韩玲，犯故意杀人罪，判处有期徒刑五年。（潇湘晨报）